问我“away”怎么翻译?我跟你讲,这问题简直问到了所有翻译和英语学习者的“死穴”上。你要是想找一个,或者两三个词,就能把“away”给完美对应上,那基本上是痴人说梦。这词儿,它不是一个词,它是一种状态,一种方向感,甚至是一种情绪,一种氛围。它像水,装在什么容器里就是什么形状。
所以,别再傻乎乎地背“away = 离开”了,那只是它一万个分身里最不起眼的一个。
你想想这个场景:两个人吵架,面红耳赤,其中一个人忍无可忍,吼出一句:“Go away!”。这时候你翻译成“走开”?当然可以。但气势上总觉得差了点火候。在我脑子里,那画面配的字幕是滚开!一个“滚”字,把那种厌恶、愤怒、恨不得对方立刻从物理空间消失的情绪全给砸出来了。这是“away”里最原始、最粗暴的驱动力:排斥。
但换个场景。还是两个人,可能是恋人,也可能是挚友,在车站送别。火车缓缓开动,站台上的人看着车窗里的人影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一个点,消失在视野尽头。旁白是:“He walked away.” 你翻译成“他走开了”?太轻飘飘了,像是在描述一件不痛不痒的事。这时候的“away”带着拉扯感,带着不舍和被拉长的时空。我会说,“他走远了”,或者更文艺一点,“他的身影渐行渐远”。你看,这里的“away”不是一个瞬间的动作,而是一个过程,一种距离的生成。它带着惆怅,带着目送的无奈。
再来。你加班加到深夜,办公室里空无一人,只有你和键盘的敲击声。你给自己泡了杯咖啡,对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:“Just one more hour to go, the deadline is still two weeks away.” 这后半句的“away”,翻译成“离开”?“截止日期还有两周就离开了”?不通。这里的“away”是一种时间上的距离。最地道的说法是,“离截止日期还有两周呢”。它描绘的不是物理空间,而是时间轴上的一个坐标。这个“away”不带情绪,它很客观,但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像一个倒计时在你耳边滴答作响。
“away”这个词最绝的地方,在于它那种“虚化”和“消解”的能力。
比如,“The sound faded away.” 声音不是“离开”了,它是消散了,渐渐消失了。从有到无,从清晰到模糊,最后归于沉寂。这个“away”充满了动态的画面感。
再比如,一句特别经典的话,“He drank away his sorrows.” 你怎么翻?“他喝走了他的悲伤”?听着像个笑话。这句的精髓在于,用一种行为(drink)去对抗一种状态(sorrows),并最终让其“away”。这就是我们中文里意境深远的四个字:借酒消愁。那个“消”字,就是“away”在这里的灵魂。它不是把悲伤赶走,而是把它融化掉,消耗掉,让它在酒精里失去形态。
还有,你有没有过那种废寝忘食的体验?打游戏打到天亮,或者跟朋友聊天聊了一通宵。英语里可以说 “I gamed the night away.” 或者 “We talked the night away.” 这里的“away”就更妙了,它意味着“把一整晚的时间都……掉了”。这个“掉”字用得有点粗俗,但很传神。时间被你用某种行为完全填充、消耗、度过。所以,更雅致的翻译是“我玩了一整夜游戏”,或者“我们聊了一个通宵”。“away”在这里,是沉浸,是忘我,是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重要了。
它甚至可以是一种整理和归位。你妈让你收拾屋子,可能会说:“Put your toys away.” 这可不是让你把玩具扔得远远的,而是让你“把玩具收好”,“放回原处”。这里的“away”指向一个“非当前”但“正确”的位置。它代表着从混乱到有序。
所以你看,“away”这个词的内核是什么?
我觉得,它是一种“非此地性”(non-hereness)。
它描述的一切,核心都在于“不在这里了”。但“不在这里”可以有很多种方式:
可以是愤怒地被驱逐(滚开)
可以是伤感地远去(走远了)
可以是时间上的未到达(还有……)
可以是感官上的逐渐泯灭(消失)
可以是精神上的排解与消耗(消愁)
可以是空间上的归位与隐藏(收好)
甚至可以是一种职业状态(He is away on business. 他出差了。)
它的美,就在于这种模糊和包容。一个简单的“away”,把无数种“不在此处”的可能都囊括了进去。而中文,则倾向于用更具体的动词或场景描述来精确地表达每一种“不在此处”。比如“离”、“去”、“走”、“别”、“消”、“散”、“收”、“藏”。
所以,下次再碰到“away”,别再条件反射地找一个词去对等了。试着去感受它所在的那个句子里的温度和画面。
问问自己:
这个“away”是带着怒气,还是带着不舍?
是描述时间的流逝,还是空间的转移?
是想表达一种彻底的终结,还是一种暂时的离开?
是让东西消失,还是让东西归位?
当你把这些问题想清楚了,那个最贴切的中文表达,自然就浮现在你脑海里了。翻译“away”的过程,与其说是翻译一个词,不如说是在解读一种情境,一种人心。这才是语言真正有趣的地方,不是吗?它不是死板的公式,而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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