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omputer games,最直接、最教科书式的翻译,就是 电脑游戏。
但说真的,现在除了我妈,或者是什么需要写在报告里的官方场合,还有谁会这么一本正经地用这个词?你跟朋友聊天,会说“嘿,我最近在玩一款超棒的电脑游戏”吗?不太会吧。我们只会说,“我最近在玩个新游戏”,或者干脆直接报菜名,“最近在肝《艾尔登法环》”。
这事儿就特有意思。一个词的翻译,背后其实是一整部游戏史的变迁,还有我们这代人记忆的烙印。
在我记忆的起点,那还是90年代末、21世纪初的时候,电脑游戏这个词,是金字塔尖的存在,是绝对的王。那时候,家里有台能跑得动《仙剑奇侠传》或者《红色警戒》的电脑,那绝对是孩子王级别的待遇。整个词充满了画面感:一台笨重的、米白色的CRT显示器,散发着一股温热的塑料味;一个滚轮鼠标,用久了里面全是泥;还有拨号上网那刺耳又亲切的“猫叫”声。
在那个语境下,电脑游戏就是特指,它和插卡的小霸王“学习机”——也就是我们最早接触的电视游戏—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。一个是键盘鼠标的精密操作,是深邃的剧情和复杂的系统;另一个是手柄的直接反馈,是纯粹的快乐和即时的满足。我们那会儿,会很骄傲地宣称自己是玩电脑游戏的,仿佛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。
那时候,还流行一个更“洋气”的词,叫 PC游戏。说这个词的人,往往对电脑配置、显卡型号什么的如数家珍。他们会讨论DirectX版本,会为了流畅运行《毁灭公爵》去升级内存条。“PC”这个缩写,本身就带有一种硬核玩家的身份标识。它把那些苹果机上的游戏、或者更古早的什么玩意儿都给排除在外了,精准地指向了我们熟悉的那个Windows世界。
所以你看,在那个时代,电脑游戏和PC游戏这两个词,不仅仅是翻译,更是一种身份,一种圈层。
后来呢?时代变了。
互联网的浪花打过来,网吧(这个词本身就是一部史诗)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。昏暗的灯光,弥漫的烟味,一排排亮着的屏幕上,跳动着《传奇》的火球和《奇迹MU》绚丽的翅膀。这时候,一个新的词汇崛起了,叫 “端游”。
端游,也就是客户端游戏。这个词的出现,是为了和当时刚刚冒头的“页游”(网页游戏)做区分。它强调的是你需要下载一个庞大的、动辄几个G甚至几十个G的客户端,才能进入那个虚拟世界。这个词,精准地描述了那个MMORPG(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)统治的黄金十年。《魔兽世界》的出现,更是把端游这个概念推向了顶峰。我们不说玩“电脑游戏”,我们说“一起下副本”,我们说“今晚公会活动”。语境完全变了。
再往后,智能手机横空出世,又一个新物种诞生了——手游。
手游(手机游戏)的冲击是颠覆性的。它把游戏从书房的电脑桌前,解放到了任何地方:地铁上、马桶上、午休的办公桌上。于是,游戏玩家的定义被无限扩大了。我妈,我二姨,楼下看门的大爷,都可能在玩《开心消消乐》。这时候,如果你还坚持说“我只玩电脑游戏”,反而显得有点“老古董”,甚至有点“婆罗门”的味道了。
你看,电脑游戏这个词的地位,就是这么一步步被稀释、被边缘化的。
那现在呢,我们到底该怎么称呼它?
最学术、最全面的官方叫法,是 电子游戏 (diàn zǐ yóu xì)。这个词包罗万象,PC、主机(PS5、Switch这些)、手机、掌机……只要是电子设备上运行的,都算。新闻报道、产业分析、学术研究里,用的都是这个词。但它太正式了,太“端着”了。就像你不会管你家的小猫叫“小型哺乳纲食肉目猫科动物”一样,我们玩家之间,很少用这么书面的词。
所以,在日常交流中,我们返璞归真了。
我们就用一个字:“游戏”。
“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?”
“这个游戏我打通了。”
“来开黑打游戏啊!”
就这么简单。具体的平台,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特别点明。比如朋友问我最近在玩啥,我可能会说:“在玩个主机游戏,《战神》。” 或者“没啥时间,就刷刷手游。” 如果我特地强调“我在玩一个电脑游戏”,那潜台词很可能就是,这不是个随便玩玩的手游,而是个需要我正襟危坐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去认真体验的、带有某种“仪式感”的作品。
所以,回到最初的问题,“computer games”的中文翻译是什么?
答案是 电脑游戏。
但这个答案,就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。它准确,但它只记录了某个瞬间。
真正的答案,藏在语言的流动之中。它曾经是PC游戏的硬核,是端游的辉煌,后来又被手游的浪潮拍打,最终,在更广阔的电子游戏的海洋里,回归到了最质朴的那个词——游戏。
这个词的变迁,就是我们这代玩家的青春编年史。从在微机课上偷偷拷贝《大富翁4》,到在网吧包夜打Raid;从省下饭钱买一张《大众软件》,到如今在Steam上喜加一。每一个词,都对应着一段特定的时光,一种特定的快乐。
所以,下一次,当你想翻译“computer games”时,不妨先问问自己:我想表达的,究竟是哪个时代的故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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